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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反常行为（第1页）

19.反常行为

之後近一个月，曾夏生都没有唐思卓的消息。

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只要她不主动来找，他就听不到关于她的任何声音。

曾夏生反复後悔，不该吼她，不该同她说那样的话，唐思卓向来心思敏感细腻，何况那时还在生病。不过他想想又觉得也好，总是要狠下心砍这一刀，他甚至盼望她就此彻底死心，离开江明，回归她应有的人生，只把过去当作回忆。

那日唐思卓走後，他自己也发起高烧，病了很久。在狱里作息规律，鲜少生病，这一下病来如山倒，三四天卧床不起。物流中心的负责人打来过几次电话，一开始很客气，说等他养好再去，後来却推三阻四，说他们缺不得人，已经找人顶上，按百分之七十结了先前十几天的款，叫他安心休息。

曾夏生没去医院，连药都没买，起不来床就躺着，不吃也不喝。夜里下起雨，噼里啪啦地打在铁板上，他在黑暗里昏沉晕眩地想，若是在这里悄无声息地死去，也算是不错的结局。

然而很可惜，身体自作主张，负隅顽抗，他没能如愿永久地合上眼睛。一周後，虽然依旧咳嗽乏力，但已经不影响干活，曾夏生重新出现在店里，从早到晚检测维修陈天浩收回来的旧手机。陈天浩跟人在外面跑生意，一出去就是好几天，维修店基本完全由曾夏生打理，几次提出算他技术入股，攒点老婆本，曾夏生却没答应。他没有成家的想法，更没有对未来的打算，反正现在和唐思卓断了联系，不用还钱，一个月三千足够租房吃饭，活到哪里算哪里。

临近元旦时，店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曾夏生当时正在给一个读中学的小姑娘换手机电池。她大概是想省钱却又对“黑店”心生惧意，进来前在门口转过来转过去，进来後瞧见他，手指在校服衣角攥得死紧，还是壮起胆子讨价还价。曾夏生看着好笑，没多说什麽，起身把门帘掀开绑好，让与户外相通的空气把这个密闭空间变成公共区域。

因此，当林峰走进店里时，他没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动静，还以为是又找来修手机的顾客。他一边扣回屏幕丶黏紧边角，告诉女孩抹掉零头付钱就行，一边叫来人稍等片刻。

把换好电池的手机递给女孩时，他才发现面前是那个见过几面却不知道名字的男人。

之前两次都只是远远看见，如今站在对面，曾夏生意识到男人比他还高出些许，块头很大，皮肤黝黑，勉强算得上五官端正，一双锐利的眼睛正在静静打量他。

林峰一身便装，然而沉默的审视让曾夏生在目光相接时不自觉绷直了脊柱。他很熟悉，这是警察才有的眼睛。

“方便说几句话吗？”

是为唐思卓吗？

心跳顿空一拍，曾夏生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无数念头，是她又病了，还是出了什麽事？又或者，为旧案而来？

林峰见他神情僵硬，没有反应，以为是出于陌生而産生了警惕，于是从兜里掏出证件，打开给他看。

“我是江明市公安局的刑警，林峰”，他顿了顿，又道，“也是唐思卓的朋友，我有事找你。”

听见唐思卓的名字，心跳咚一声回落，随即剧烈搏动起来。曾夏生垂眼望向他的证件，一时竟厌恶起自己的卑劣。明明已经无数次自我告诫，却又在此时，因故事未被彻底斩断而生出可悲的惊喜。

他没说话，但站起身，走到门口，把卷闸门拉了下去。

“找你有两件事，一件公事，一件私事。”

林峰盯着曾夏生的眼睛，开门见山。

“公事是孙昌明案。被害人亲属要求重新调查的意愿非常强烈，虽然现在还没有实质性的丶可能翻案的证据，目前不会啓动，但是局里已经有研判的意思。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当年的口供对定案影响很大，如果里面有任何与事实不符的部分，不管当时是什麽原因，现在都希望你能积极主动地告诉我们。”

曾夏生站在他对面，不回避他的视线，但面上也没有任何表情。林峰语速放得很慢，试图从他的平静无波里察觉端倪，然而曾夏生像是团已死的灰烬，提到孙昌明案就只剩认命，双眼麻木，看不出丝毫积压的情绪。

灯管电流呜呜，混杂两人压抑的呼吸。

良久的安静後，林峰叹了口气，寻到个还算结实的纸箱坐下来，周身威压松懈不少，语气也软了几分。

“坐吧，别这麽紧张，我还有点私事跟你说。”

曾夏生终于开口，嗓音沙哑，“关于唐思卓？”

“对。”林峰忽然轻笑一声，“不然我们也没什麽别的交际了，不是吗？”

屋内气氛随他这一声笑缓和不少，曾夏生坐回到自己的工作台後，与他隔一张半米宽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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