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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柳村异兆2（第1页）

青柳村异兆（2）

村里的雪积得不算厚，却冻得瓷实，脚踩上去“咯吱”响，像咬着块冰硬的糖，声音在静悄悄的巷子里荡开，竟有些吓人。风卷着雪粒蹭过墙根，把窗纸上的冰花吹得“簌簌”落，家家户户的门都关得严严实实，连条缝都不敢露，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村道上撞来撞去。

温云尽走在清夜澜身侧，指尖凝着的浅白灵力没断过，像根绷得紧的丝线，牵着黑气的方向。他眉头微微皱着，眼神却亮得很，连风刮得脸疼都没在意，反而凑到清夜澜身边小声说：“师尊，黑气越来越浓了，而且跑得更快了，像是知道我们在追它。”

清夜澜“嗯”了一声，目光扫过路边的屋檐——黑气在檐角绕了个弯，往村西头飘去，留下淡淡的灰痕，像条看不见的蛇。他脚步没停，却悄悄放慢了些，等身後的沈怀眠跟上：“别跟太近，黑气里的细刺会扎人。”

沈怀眠赶紧应了声，攥着符的手又紧了紧。他看着前面温云尽的背影，心里有点发虚——温云尽能清晰地感觉到黑气的动静，可他只能隐约看见那团淡灰，连方向都辨不太准。风裹着雪粒打在脸上，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没敢吭声，怕耽误事。

没走多久，村西头的老槐树就出现在眼前。这树长得歪歪扭扭，树干上裂着好几道深缝，像老人脸上的皱纹，最粗的那道缝里积着雪，冻成了冰。树中间有个树洞，黑黢黢的，黑气正从树洞里冒出来，裹着雪粒，像缕缕冷烟，飘向村里的屋子，碰着墙就钻进去，没一点声响。

“就是这儿！”温云尽立刻停住脚，指着树洞，眼睛更亮了，“师尊，黑气是从树里出来的！而且这树……好像活着！我能感觉到它在‘呼吸’，每喘一下，黑气就多冒一点！”他说着，指尖的灵力又往前送了送，碰到树洞边缘时，突然“呀”了一声，“它在吸我的灵力！”

清夜澜上前一步，把温云尽往身後护了护，自己则伸出手，掌心贴在树干上。他的指尖没入积雪，没一会儿，一缕淡金色的灵力从掌心渗出来，慢慢钻进树干里。

不过片刻，他的脸色沉了沉，收回手时，掌心还带着点凉意：“邪祟附在活树上，靠树的生气养着，又吸村民的精气——这树要是死了，邪祟没了依托会暴走，村民被吸走的精气也收不回来，只能慢慢逼它出来。”

温云尽立刻接话，眼睛亮晶晶的：“那我们用符烧它！上次我在玄清宗见李长老用符驱邪，符火能烧黑气，还不伤东西！”他说着，就想去掏怀里的符，却被清夜澜按住了手。

“别急，”清夜澜从怀里掏出张黄符，符上的符文用朱砂画得极细，边缘还泛着淡淡的金光，“这是凝神符，你用灵力引着符火，只烧树洞冒出来的黑气，别碰树干，不然会伤了树的生气。”他又转头看向沈怀眠，从布包里再拿出几张符递过去，“怀眠，你在树周围贴符，围成个圈，符与符之间要对齐，别留缝隙，这样邪祟就算想跑，也钻不出去。”

沈怀眠接过符，点点头，转身往树後走。树洞在树干的正面，他需要绕到侧面贴符，可雪积在树根旁，有点滑，他刚想踮脚贴高处的符，就脚下一滑，差点摔在雪地里。一只手突然扶了下他的胳膊，是清夜澜——他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掌心带着点凉，却稳稳地把他扶住了。

“小心点。”清夜澜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他冻得发红的指尖上，没再多说，只是伸手帮他把符贴在了高处的树干上。符纸一贴上，就泛出淡淡的金光，与旁边的符连在一起，像道看不见的墙。

沈怀眠赶紧退到一边，继续贴剩下的符。

另一边，温云尽已经接过了凝神符。他深吸一口气，指尖的灵力轻轻点在符纸上，符火“腾”地燃起来，金色的火苗不大，却很稳，刚好裹住从树洞里冒出来的黑气。黑气被符火一烧，立刻发出“滋滋”的响，像冰碰到了火，往树洞里缩去。

“别躲！”温云尽小声喊着，灵力控制着符火，跟着黑气往树洞里探，却没敢碰树洞的边缘，怕伤了树。

没一会儿，树洞里传来尖细的叫声，像个小姑娘在哭：“别烧了！别烧了！我没害他们！我只是想活着！”

温云尽愣了愣，手里的灵力顿了顿，转头看向清夜澜：“师尊，它说话了！是个小姑娘的声音！”

清夜澜没让他停，只是声音冷了些，对着树洞说：“吸人精气来维持自己的魂体，还说没害？把你附在树里的原因说清楚，是谁让你这麽做的，不然符火再旺些，你连魂都留不住。”

黑气在树洞里扭了扭，慢慢聚成个模糊的影子。影子很小，穿着件灰布衫，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头发乱蓬蓬的，还沾着雪粒。她缩在树洞边缘，声音发颤：“我不是故意的……我爹娘被魔修杀了，我躲在柜子里，後来晕了过去，醒了就附在这树里了……不吸精气，我的魂体就会散……我没多吸，只够我活着，真的！”

温云尽的眼神软了软，拉了拉清夜澜的袖子，小声说：“师尊，她好可怜，是不是可以……别烧她了？她好像真的没恶意。”

“先别松符。”清夜澜打断他，目光却落在影子的脚踝上——那里缠着缕极淡的黑气，比影子本身的黑气更暗，像根细黑的线，绕在她的脚踝上，不是她自己的，反而带着魔族的气息。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放得平和了些，“你说你爹娘被魔修杀了，他们穿什麽衣服？有没有说要去什麽地方？”

影子的身子抖了抖，头埋得更低了：“我不知道……他们穿黑衣服，手里有刀，杀了爹娘就走了……我躲在柜子里，只听见爹娘喊我的名字，後来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沈怀眠站在旁边，听见“魔修”两个字，心里突然一疼。他想起自己爹娘被杀的那天，也是这样——穿黑衣服的魔修，没理由的杀戮，他躲在柴房里，听着爹娘的惨叫，却不敢出来。

他攥着符的手松了些，走到清夜澜身边，小声说：“师尊，她好像……”

清夜澜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发红的眼眶上，没说话，只是指尖凝出缕极淡的灵力，轻轻碰了碰影子脚踝上的黑气。那黑气一碰到清夜澜的灵力，立刻缩了缩，像被烫到了一样，影子也尖叫起来：“疼！这东西跟着我好几天了！我甩不掉它！它总让我去吸精气，我不想的！”

清夜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黑气是人为附在她身上的，目的是借她的手吸村民的精气，养着什麽东西。而且这黑气的气息，和苍梧山魔修身上的很像，显然是魔族的手笔。

他没把这话说破，怕吓着两个孩子，只是对影子说：“我可以帮你散了这黑气，也不逼你离开这棵树，但你不能再吸村民的精气。我给你渡点灵力，够你维持魂体，以後要是有难处，可以往玄清宗的方向喊，我会听见。”

影子立刻擡起头，眼泪掉下来，落在雪地上，化了个小小的坑：“谢谢仙长！谢谢仙长！我再也不吸精气了！我会好好待在树里，不惹麻烦！”

温云尽松了口气，笑着对影子说：“我叫温云尽，他是我怀眠师兄，以後我来看你，给你带我娘做的桂花糕！可甜了！”

清夜澜没笑，只是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淡金色的安神露。他倒出几滴，滴在树洞里，金色的液体碰到影子的魂体，没一会儿，她脚踝上的黑气就开始慢慢散了。“这是安神露，能帮你稳住魂体，也能散了那黑气。”他说着，又渡了缕灵力给影子，“以後靠这灵力活着，别再碰精气。”

影子点点头，慢慢缩回树洞里，黑气也跟着淡了下去，没再往外冒。

清夜澜转头对沈怀眠和温云尽说：“我们去看看村民，把他们被吸走的精气引回来。”

沈怀眠和温云尽应了声，跟着他往村里走。走了没几步，清夜澜却回头看了眼老槐树——树洞里，影子脚踝上那缕黑气虽然散了大半，却有一小截没完全消失，反而像条小蛇，贴着树根往地下钻，没入冻土时，还闪了下极淡的黑光。

他的指尖动了动，一缕灵力悄悄追了过去，却在碰到冻土时收了回来。他知道这黑气是在传递消息，背後的魔族肯定还在盯着青柳村，可他不能现在追——沈怀眠和温云尽还在身边，他们的修为还浅，不能让他们涉险。

而且，他刚才看见沈怀眠想起爹娘时发红的眼眶，心里竟有点疼。他是玄清宗的宗主，本该一心向道，不被私情牵绊。

可……

他低头看了眼身边的沈怀眠，少年正攥着符，小心翼翼地跟着他，踩着雪，脚步有点轻。

清夜澜的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风还在刮，雪粒落在清夜澜的玄色衣袍上，没一会儿就化了。

他走在前面，脚步稳得很，像座能依靠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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