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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校园暴力（第1页）

最後的校园暴力

六月八日下午五点，高考结束的铃声像一道赦免令，划破了校园的寂静。瞬间，教学楼里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夹杂着压抑已久的哭泣和拥抱——有人把试卷揉成纸团往窗外扔，白色的纸团在空中飞舞，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雪，落在爬满藤蔓的围墙上，落在洒满阳光的操场上，宣告着高中时代的正式落幕。

相至和衣佳琪早就约好，考完试要一起回教室收拾东西。他穿过喧闹的人群，教学楼里到处是搬书的同学丶互相道别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离别与憧憬交织的气息。当他推开高三（2）班的门时，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衣佳琪蹲在他们曾经的座位旁，正小心翼翼地把一摞画满漫画的复习资料放进纸箱里。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她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她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呵护什麽珍宝，手指拂过一本数学笔记的卷角时，还轻轻把它抚平，眼里满是不舍：“这些都要带走，每一页都有我们一起努力的痕迹，是最珍贵的回忆。”

相至走过去，蹲在她身边，看着纸箱里熟悉的笔记本——有他的错题本，每道题旁都有衣佳琪画的小漫画；有衣佳琪的英语单词本，扉页上是他画的歪歪扭扭的南方医科大学校门；还有那本被翻得卷边的语文课本，是他们故事开始的地方。他伸手从抽屉最深处把那本语文课本拿出来，书页已经泛黄，但当年衣佳琪为了帮他适应阅读障碍丶特意调整过的书页角度，依然清晰可辨。

“还记得这个吗？”他把课本递给衣佳琪，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

衣佳琪接过课本，指尖轻轻划过书页边缘，眼眶瞬间就红了：“怎麽会忘记？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需要我用这样特殊的方式去理解。也是那时候，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奇怪，你只是需要一个愿意陪你慢慢看文字的人。”

他们相视而笑，没有再多说什麽，只是一起动手收拾。相至把书桌里的草稿纸丶笔袋一一放进书包，衣佳琪则继续整理那些画满鼓励话语的便签——有的写着“今天也要加油呀”，有的画着小小的太阳，都是他们在疲惫时写给彼此的慰藉。阳光在教室里移动，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像是被定格的时光碎片，温柔又伤感。

“对了，我把那本图像记忆法的参考书落在图书馆了。”相至突然想起什麽，那本书是衣佳琪花了半个月，专门为他整理的数学公式图像手册，里面的每一个公式都画成了直观的图，是他复习时最依赖的资料，“我去拿回来，很快就回来，你在这里等我。”

衣佳琪点点头，叮嘱道：“路上小心，图书馆可能已经闭馆了，跟管理员阿姨好好说。”

相至应了一声，抓起书包就往外跑。校园里的人比刚才少了些，大多数同学都已经离开，只剩下零星几个在拍照留念。他沿着教学楼後的小路往图书馆走，这条路人少僻静，平时他和衣佳琪偶尔会在这里散步。可就在他转过一个拐角时，三个熟悉的身影突然挡住了他的去路。

是赵磊和他的两个跟班。

赵磊靠在墙上，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眼神里满是嘲讽：“哟，这不是我们的‘阅读天才’吗？高考考得怎麽样啊？是不是又得靠你的抑郁症小女朋友帮你读题才能答题？”

相至的心猛地一沉。他和赵磊的矛盾从高一就开始了——赵磊总因为他的阅读障碍嘲笑他，说他是“连字都认不全的废物”，偶尔还会故意把他的课本扔在地上。过去三年，他一直选择隐忍，不想惹麻烦，也不想让衣佳琪担心。可现在，高考结束了，这条几乎没人的小路，成了赵磊选择“算账”的地方。

“让开。”相至不想跟他们纠缠，只想尽快拿回书，回到衣佳琪身边。

他试图绕开赵磊，可旁边的两个男生立刻上前一步，堵住了他的去路。其中一个男生推了他一把，相至踉跄了一下，书包掉在了地上。“急着去哪啊？”那个男生咧嘴笑，“好不容易毕业了，不跟我们好好叙叙旧？”

相至弯腰去捡书包，手指刚碰到书包带，就被赵磊一脚踩住了手背。“捡什麽捡？”赵磊的力气很大，相至的手背传来一阵刺痛，“我问你话呢，考得怎麽样？是不是还得靠你那个装病博同情的女朋友？”

“装病博同情”“抑郁症”——这些词像针一样扎进相至的心里。他可以忍受赵磊对自己的所有侮辱，可以忍受“废物”“笨蛋”这样的称呼，但他绝不能容忍任何人诋毁衣佳琪。那个每天要和抑郁症抗争丶却依然笑着鼓励他的女孩，那个为了帮他整理资料熬夜到凌晨的女孩，是他心里最珍贵的人，容不得半点诋毁。

“不要提她。”相至的声音冷了下来，手背的疼痛让他的指尖微微发抖，但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

“为什麽不能提？”赵磊笑得更得意了，他蹲下身，凑近相至的耳朵，声音压低却充满恶意，“不就是个整天哭哭啼啼的神经病吗？装得可怜兮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有爱心，其实就是找了个累赘。”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相至的怒火。在赵磊的话音落下之前，他猛地擡起头，握紧拳头，狠狠一拳砸在了赵磊的脸上。“砰”的一声闷响，赵磊没料到他会突然动手，踉跄着後退了几步，捂住了脸。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相至自己。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动手打人，他的手还在微微发麻，但心里却没有丝毫後悔，只有一种保护住重要事物的坚定。

“你……你敢打我？”赵磊缓过神来，捂着脸的手松开，嘴角已经破了，渗出一丝血迹。他看着相至，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和愤怒，“你这个废物，竟然敢打我？”

“我警告过你，不要提她。”相至慢慢站起身，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没有丝毫退缩。

赵磊彻底恼羞成怒，对身边的两个跟班使了个眼色：“给我打！让他知道知道，什麽叫规矩！”

下一秒，拳头和脚踢就像雨点般落在相至身上。相至来不及躲闪，只能蜷缩在地上，用手臂护住头部和胸口——那里装着他和衣佳琪的约定，装着他们对未来的憧憬。赵磊的脚踢在他的肋骨上，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废物！连字都认不全还敢嚣张！”

“跟个神经病谈恋爱，你也不是什麽好东西！”

“今天就让你记住，你永远都是个被人欺负的料！”

侮辱性的话语比拳脚更伤人，像一把把刀子，割在相至的心上。他尝到了嘴角的血腥味，肋骨处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但他的头脑却异常清醒。在那些刺耳的辱骂声中，他仿佛听到了衣佳琪的声音——

“相至，你不要因为阅读障碍自卑，你只是需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学习。”

“我们约定好了，要一起去南方医科大学，你学心理学，我学艺术治疗。”

“你是我的星光，不管我遇到多黑的夜，只要看到你，我就敢往前走。”

这些回忆像一剂强心针，瞬间注入了他的身体。他不能在这里倒下，不能让赵磊他们得逞。他答应过衣佳琪，要好好保护自己，要和她一起去南方，要一起实现梦想。他不能让这场暴力，毁掉他们好不容易盼来的未来。

当赵磊的脚再次狠狠踢向他的腹部时，相至突然伸出手，牢牢抓住了他的脚踝。赵磊没料到他还有力气反抗，愣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相至用尽全身力气，猛地站起身，同时将赵磊的脚踝往旁边一拉——赵磊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相至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居高临下地看着赵磊，声音平静得可怕：“三年了，赵磊。你每次嘲笑我丶欺负我，我都忍着，因为我不想惹麻烦，也不想让佳琪担心。但今天，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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