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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友(第1页)

访友

入秋时,京中疫气渐生,裴婉处理疫区奏折时染了风寒,起初只咳嗽,夜里咳得睡不着,後来竟发起高热,昏睡了两日。太医诊脉後,说她是积劳成疾,需静养些时日,开的汤药苦得让人皱眉,喝了几日也不见好。皇帝心疼女儿,下旨让她暂离东宫,去宫外寻处清静地方调理,还特意提了句:“江南气候湿润,或许对你的咳嗽好。”

裴婉醒後,看着殿外飘落的梧桐叶,黄得像燃尽的烛火,忽然想起江南竹林的清润——那里的空气里总带着竹香,雨後还会有泥土的气息,连咳嗽都能轻些。她没提去行宫,只对暗卫说:“备车,去江南竹林——别声张,就我们几个人。”暗卫愣了愣,想说山路难行,却见她眼神坚定,眼底还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便不再多言,只悄悄提前去清砚斋打了招呼,让掌柜别露了口风。

三日後,裴婉的车驾停在竹林外的小路旁。她换了身素色的粗布衣裳,卸了钗环,只带了个小包袱,里面装着两本书和几件换洗衣物,让暗卫在镇外等候,自己则循着记忆往竹林深处走。雨刚停,竹叶上的水珠滴下来,打湿了她的裙摆,凉丝丝的,却让她觉得比在东宫时畅快许多——没有奏折的堆积,没有朝臣的觐见,只有风声和竹叶的轻响,连呼吸都变得顺畅。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她看见一间竹屋,屋顶盖着新的茅草,屋前晒着些草药,竹席上摊着的麦冬和石韦,正是她认得的模样。屋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轻微的捣药声,“咚丶咚丶咚”,节奏均匀,像在敲打着某种温柔的鼓点。裴婉站在门外,犹豫了片刻——她怕自己突然出现会惊扰对方,也怕这份突如其来的探望,会打破两人多年的默契。可捣药声忽然停了,门被轻轻推开,郁小幻站在门内,手里还握着捣药杵,见是她,愣了愣,杵子差点从手里滑下来。

“裴...姑娘?”郁小幻的声音比初见时柔和些,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没再叫“小哥”——大约是後来从掌柜那里,隐约知道了她的身份,只是此刻眼神里满是惊讶,连耳尖都泛红了。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上衣,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沾了点药粉,发带也换了条新的青布,衬得脸色更白。

“叨扰了。”裴婉微微颔首,声音因病未愈而有些轻,带着点歉意,“我染了风寒,想在此处借住几日,调理身体——若不方便,我便去镇上找客栈。”她说得直白,没提自己的公主身份,也没说皇帝的旨意,只像个寻常需要静养的女子,把姿态放得很低。

郁小幻回过神,连忙侧身让她进屋,动作有些慌乱,差点撞到门框:“方便,屋小,莫嫌弃。”竹屋里很整洁,靠窗摆着张竹桌,上面放着捣药的石臼,旁边还摊着本草药图谱,正是裴婉去年送的那本,书页边缘有些卷边,显然常翻。墙角堆着些晒干的竹枝,用绳子捆得整齐,空气里满是草药和竹香,让裴婉紧绷的神经忽然松了下来。

接下来几日,郁小幻每日都会煮些润肺的草药汤,用的是竹屋旁的溪水,还加了点晒干的竹心,味道虽微苦,却比太医院的汤药多了几分清润。裴婉待在屋里,有时看书,有时坐在门口看郁小幻晒草药,两人话不多,却也不觉得尴尬——郁小幻晒草药时,会特意把裴婉喜欢的薄荷放在离她最近的竹席上;裴婉看书累了,会帮着把晒干的草药收进陶罐,还会记得郁小幻习惯把麦冬和石韦分开放。

一日午後,裴婉靠在竹椅上晒太阳,见郁小幻蹲在屋前整理草药,发带松了,一缕发丝垂下来,落在颈间,被阳光照得有些透明。她忽然想起初次在山洞里,自己误把她认成少年的模样,忍不住轻声问:“你为何总束着发?”

郁小幻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低头拨了拨草药,指尖捏着片麦冬叶,声音轻得像风吹过竹叶:“挖药方便——长发会勾到竹枝,还容易沾上药汁。”她没多说,却悄悄把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後,露出的耳垂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裴婉看着,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倒比在京中时安稳许多。

过了旬日,裴婉的咳嗽渐渐好了,脸色也红润了些。她看着郁小幻每日天不亮就进山挖药,傍晚才回来,身上总沾着泥土和草屑,便想着帮些忙。一日,她趁郁小幻进山,把屋里的草药分类整理好,按药性贴了小纸条,还在竈上煮了锅小米粥,加了点郁小幻晒的竹米,粥香飘满了竹屋。

郁小幻回来时,推开门就闻到了粥香,愣了愣,见竹桌上摆着温热的粥,碗边还放着双干净的竹筷,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多谢。”她拿起碗,小口喝着,粥熬得软糯,竹米的清香裹着小米的甜,比她自己煮的更合口味。裴婉坐在一旁,看着她喝粥的模样,见她嘴角沾了点粥渍,忍不住伸手替她擦去,指尖触到她的皮肤,凉丝丝的,像刚从溪水里捞出来的鹅卵石。

“你手艺真好。”郁小幻轻声说,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夸人,耳尖还红着,却敢擡头看裴婉的眼睛,里面盛着细碎的光,“比镇上客栈煮的还好吃。”

裴婉笑了笑,眉眼间的清冷散了些,指尖还残留着擦过她嘴角的温软:“宫里的嬷嬷教过些家常手艺,不算什麽。”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郁小幻磨得发亮的药锄上,还是问出了藏在心里的话:“你一直一个人在竹林里吗?”

郁小幻舀粥的动作顿了顿,瓷勺碰在碗沿上,发出轻细的声响。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过了会儿才轻声说:“爹娘走得早,留我守着这竹林和药庐——他们以前总说,竹林里的草药能救很多人,让我别轻易离开。”声音很轻,像落在粥面上的热气,很快就散了,却让裴婉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裴婉没再多问,只把自己碗里的竹米往她碗里拨了些:“多吃点,挖药耗力气。”郁小幻没推辞,小口吃着,偶尔擡眼看向裴婉,见她正望着窗外的竹影发呆,便悄悄把自己碗里的红枣夹到她碗里——那是裴婉前日从包袱里拿出来的,说泡着喝能补气血,她便记着了。

裴婉刚到竹屋时,夜里总因旧疾咳嗽难眠。第一晚,她裹着薄被坐在床头,听着窗外竹叶沙沙响,喉咙痒得厉害,正想起身喝口水,却听见屋角传来轻细的竹笛声。那笛声清浅得像山涧里的流水,绕着竹屋打转,没有复杂的调子,却格外安神,把夜里的寒凉都裹得软了些。

她披衣走到门口,见郁小幻坐在石阶上,手里握着支自制的竹笛——笛身是用老竹根做的,还带着点天然的弧度,月光落在她束发的青布带上,连侧脸的线条都柔和了几分。听见脚步声,郁小幻停下笛声,转头看她,眼神比白日里更软:“睡不着?”

“嗯,有些咳嗽。”裴婉在她身边坐下,晚风带着竹香,吹得人心里发松。她指尖碰了碰石阶上的竹笛,触感温润,“这笛是你做的?”

“去年冬天砍的老竹,晾了三个月才做成。”郁小幻拿起竹笛递给她,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夜里吹着能安神,你若喜欢,我再做一支给你。”

那晚,郁小幻吹了半宿竹笛,调子都是些江南民间的老曲,没有宫宴上的华丽,却满是烟火气。裴婉靠在门框上听着,咳嗽竟轻了许多,不知不觉就靠在那里睡了过去。醒来时,身上盖着件带着草药香的粗布外衣,郁小幻还坐在石阶上,头靠在竹柱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支竹笛。

往後几日,只要裴婉夜里没睡熟,竹笛声总会准时响起。有时两人不说话,只听笛声绕着竹林转;有时裴婉会问些竹林里的事,“那株老竹有多少年了?”“山涧里的鱼好钓吗?”郁小幻话依旧不多,却会耐心答,说老竹是她爹娘当年种的,如今已有二十年;说山涧的鱼只在清晨好钓,要用新鲜的蚯蚓当饵,还说下次可以带她去试试。

裴婉的身体渐渐好转,能帮着郁小幻整理草药。见郁小幻的粗布衣裳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内衬,她便从包袱里取出针线——那是她特意带来的,想着或许能补补衣裳,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她坐在竹桌旁缝补,指尖拈着淡青色的丝线,针脚细密地沿着袖口缝了圈,还悄悄绣了朵小竹花在袖口内侧,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郁小幻坐在一旁捣药,石臼撞击的声音慢了许多,目光总往她手上飘。见裴婉垂着眉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连握针的姿势都透着股优雅,竟有些看愣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连缝衣服的模样都像幅画,和竹林里的野草丶泥土都不一样,却又让人觉得格外亲近。

“你手艺真好。”郁小幻轻声说,这是她第二次主动夸裴婉,耳尖红得像熟透的野山楂,“比镇上缝补铺的大娘缝得还好看。”

裴婉擡头笑了笑,把缝好的衣裳递过去:“这样看着精神些,也耐磨。”郁小幻接过衣裳,指尖触到内侧的绣线,忽然想起初见时,裴婉穿着月白襦裙的模样——那时她就觉得,这人像天上的月亮,遥不可及,如今却坐在自己的竹屋里,为自己缝补衣裳,连指尖的温度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裴婉已住了三个月。两人渐渐熟络,会一起去山涧挑水,郁小幻总把重的水桶往自己这边挪,怕累着裴婉;会在竈边一起煮草药粥,裴婉负责看火,郁小幻负责放草药,偶尔还会笑着拌嘴——裴婉嫌郁小幻挖药太急,总忘了带水壶,每次都要她提醒;郁小幻嫌裴婉看书太入迷,连粥煮糊了都没察觉,得她及时关火。

一日午後,两人坐在屋前晒草药,阳光把竹叶的影子投在地上,晃来晃去。裴婉忽然想起什麽,问:“你今年多大了?”

郁小幻想了想,指尖在膝头划了划:“十六。”

裴婉愣了愣,随即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她的头发很软,摸起来像云朵,“那我我大你五岁,该叫我姐姐才是。”

郁小幻耳尖忽然红了,像被太阳晒得发烫,低头拨弄着草药,声音细若蚊蚋:“我知道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叫了句:“裴姐姐。”

那声“裴姐姐”落进裴婉耳朵里,竟让她心里颤了颤,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下。她看着郁小幻泛红的耳尖,忽然觉得这三个月的时光,比在京中过的任何一年都鲜活——没有奏折的压力,没有朝堂的纷争,只有竹笛丶草药香,还有个会叫她“裴姐姐”的小姑娘,在心里悄悄扎了根。

又过了两月,裴婉收到暗卫传来的信,信纸是用宫里特制的宣纸写的,上面说皇帝身子不适,近来总咳,盼她回京看看。她拿着信,坐在竹屋前看了很久,指尖把信纸捏得发皱。郁小幻见她神色不对,走过来轻声问:“要走了吗?”

裴婉擡头看她,眼里带着些不舍,还有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嗯,京里有事,父皇病了。”

郁小幻没说话,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时,手里拿着支新做的竹笛,竹笛上还系着条淡青色的穗子——是用她缝衣裳剩下的丝线编的。“这个给你,”她把竹笛递过去,指尖微微发颤,“想听笛声了,就吹吹,像我在你身边吹一样。”

裴婉接过竹笛,指尖触到温润的竹面和柔软的穗子,忽然觉得眼眶有些热。她知道,这竹林里的日子,会是她往後最珍贵的回忆——有竹笛,有草药香,还有个会叫她“裴姐姐”的小姑娘,把最纯粹的心意都藏在了这小小的竹笛里。她伸手抱了抱郁小幻,声音有些发哑:“等我处理完京里的事,就回来找你,带你去看京里的海棠。”

郁小幻靠在她怀里,轻轻点头,把脸埋在她的肩窝,声音闷闷的:“我等你,裴姐姐。”她没说,其实她更想留在竹林里,和裴姐姐一起晒草药丶煮粥,吹竹笛,可她知道,裴婉有自己的责任,不能把她留在这小小的竹林里。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郁小幻就送裴婉出了竹林。路上的露水打湿了两人的裤脚,郁小幻却没提,只把裴婉的包袱往自己肩上扛,怕她累着。走到岔路口时,裴婉停下脚步:“你回去吧,暗卫在前面等我。”

郁小幻没动,只看着她,眼底的不舍像要溢出来:“裴姐姐,你要早点回来。”

裴婉笑了笑,伸手替她擦去脸颊上的露水,“会的,我很快就回来。你在竹林里好好的,别去太偏的地方挖药,记得按时吃饭,别总忘了。”

郁小幻点点头,看着裴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竹林尽头,才摸出怀里的银簪——那是裴婉昨天偷偷放在她枕头下的,说让她束发用,比布带方便。她轻轻把银簪别在发间,风穿过竹枝,带着裴婉身上的清香,却再也看不见那个人的模样。她站了很久,才慢慢转身回竹屋,屋前的草药还晒着,却没了往日的热闹,连竹笛声都显得孤单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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