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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第2页）

“顾问……”顾遥在心里默念着这个词，嘴角牵起一丝微不可察的丶带着自嘲的弧度。是啊，林笙是部里请来的专家，是临时身份。她的世界是实验室里可控的变量和严谨的数据，最危险的不过是实验失败。而自己的世界，子弹是真的，鲜血是真的，背叛带来的噬心之痛也是真的。她们本就是两条偶然相交的线，案件结束，就会各自回到原有的轨道。那些在危机中産生的丶若有似无的依赖和悸动，不过是高压下的错觉，是必须被理智掐灭的火星。

她深吸一口气，将心底那点不该有的波澜强行压下，眼神重新变得冷硬而专注。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S的命运，或许就系于她接下来的行动。

车子驶出市局，汇入午後的车流。顾遥拨通了周教授办公室的电话，铃声一遍遍响着，却无人接听。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她立刻联系了局里负责外围监控的队员。

“猎鹰2号报告，目标（周教授）今日上午返回办公室後未再出现，其住所和常用路线未见异常。”队员的汇报并未缓解她的不安。

周教授那样谨慎的人，不可能不接这种敏感时期的来电。

她猛打方向盘，改变路线，不再前往大学，而是径直驶向周教授位于老城区的住所。那是一处闹中取静的独栋小院，安保措施相当严密。

车刚拐进通往小院的林荫道，顾遥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周教授家院门外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丶未悬挂牌照的轿车。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内部，但引擎盖似乎还散发着微弱的热气。

“清道夫”？！他们的动作这麽快？！

顾遥没有丝毫犹豫，一脚油门加速，同时猛地按下车载通讯器，厉声下令：“指挥中心！紧急情况！周教授住所外发现可疑无牌车辆，疑似‘清道夫’活动！请求立刻支援！重复，请求立刻武装支援！”

话音未落，那辆黑色轿车的车门猛地打开！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丶戴着面罩的身影敏捷地跳下车，手中赫然握着安装了消音器的武器！他们看也没看顾遥疾驰而来的车辆，径直朝着周教授家的院门冲去，动作迅捷而训练有素！

“该死！”顾遥猛踩刹车，轮胎在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子尚未停稳，她已经推开车门，身体顺势滚出车外，利用车身作为掩体，拔枪瞄准！

“警察！放下武器！”她厉声喝道，声音在寂静的林荫道上显得格外突兀。

那两名“清道夫”显然没料到会突然遭遇拦截，动作瞬间停滞，但并未放下武器，而是迅速寻找掩体，冰冷的枪口调转，指向了顾遥的方向！

对峙只在瞬息之间！顾遥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丶那种经过千锤百炼的杀气和冷酷。他们不是普通的匪徒，是专业的清除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教授家那扇厚重的实木院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身影踉跄着扑了出来，似乎是想要逃跑，正是周教授本人！他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几乎同时，一声极其轻微的丶如同气流般的“噗”声响起！是消音手枪射击的声音！

周教授的身体猛地一震，胸前爆开一团血花！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一眼，身体软软地向後倒去！

“不！”顾遥瞳孔骤缩，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扣动扳机还击！

“砰！砰！”清脆的枪声打破了社区的宁静，子弹呼啸着射向那名开枪的“清道夫”。对方敏捷地闪避，子弹击打在黑色的车身上，迸出火花。

另一名“清道夫”也同时开火，子弹打在顾遥作为掩体的车身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火力压制得她一时无法擡头。

激烈的枪声在居民区响起，远处已经传来了警笛声，支援正在赶来。

那两名“清道夫”见行动暴露，支援将至，毫不恋战。他们迅速拖起那名被顾遥击中肩膀的同伴，敏捷地退回黑色轿车，引擎发出一声咆哮，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窜出，疯狂地逃离现场！

顾遥没有追击，她第一时间冲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周教授身边。

周教授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鲜血不断从他胸前的伤口涌出。他看到顾遥，涣散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急切，他用尽最後力气，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着抓住顾遥的手臂，嘴唇翕动，发出极其微弱丶断断续续的声音：

“教……教堂……地……地下室……‘种子’……在……‘回声’……里……”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手臂无力地垂落。

顾遥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又一条生命在她眼前消逝，而凶手再次逃脱。

“教堂……地下室……‘回声’……”她默念着周教授用生命留下的最後线索，目光投向远方那两名“清道夫”逃离的方向，眼神冰冷如刀，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不容动摇的决心。

她拿出加密通讯器，接通了指挥车：“林笙，周教授遇袭身亡。他临终前提到‘教堂地下室’和‘回声’。立刻排查青山区域及周边所有历史悠久的教堂资料，尤其是带有地下室或特殊声学结构的！我们要快，‘清道夫’也在找！”

顾遥快步离开後，技术分析中心再次被密集的键盘敲击声和仪器低鸣所充斥。林笙强迫自己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那微弱的生物节律信号上，尝试着各种算法进行更精确的三角定位和特征分析。

然而，她的思绪却难以完全集中。顾遥离开时那个短暂却充满复杂意味的停顿，那句用命令包裹着关切的话语，以及那双深不见底丶仿佛藏着无尽故事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睛，总是不经意间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想起顾遥手臂上那道新鲜的伤口，想起她下意识蹙眉却又瞬间掩饰过去的细微表情，想起她周身那种与年龄不符的丶仿佛被风霜浸透的冷硬和疏离。这个女人像一座被迷雾笼罩的堡垒，坚固丶强大，却处处透着伤痕累累的痕迹，仿佛经历过常人无法想象的背叛与失去。林笙内心深处那份属于研究者的探究欲被悄然点燃——她不仅仅想破解案件的谜题，更想读懂顾遥这个人。那份冰冷的命令之下隐藏的关切，那看似不经意的递来的咖啡，那沉默却坚实的守护……这些细微的丶与她冷硬外表截然相反的碎片，像散落的密码，吸引着林笙想去拼凑出完整的答案。她想知道，是什麽样的过去，塑造了这样一个矛盾而又充满吸引力的人。这种想要靠近丶想要了解的冲动，已经远远超出了对一个合作警官的好奇，更像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丶想要抚平她眉间刻痕的渴望。

她意识到，如果想要真正走近顾遥，仅仅依靠专业能力上的互补是远远不够的。她需要找到一种方式，绕过她层层的心理防线，触碰到那个被深深隐藏起来的真实内核。这或许需要时间，需要耐心，更需要……一个恰当的契机。而眼下，她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做好她擅长的事，成为她最可靠的专业後盾，或许这才是建立信任的第一步。

就在这时，她的加密通讯器突然响起，传来顾遥急促而冰冷的声音，伴随着背景隐约的警笛声：“林笙，周教授遇袭身亡。他临终前提到‘教堂地下室’和‘回声’。立刻排查青山区域及周边所有历史悠久的教堂资料，尤其是带有地下室或特殊声学结构的！我们要快，‘清道夫’也在找！”

林笙的心脏猛地一沉，周教授死了？！她立刻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和刚刚萌芽的思绪，强迫自己进入绝对专注的状态。

“收到！立刻排查！”她的声音瞬间变得冷静而专业，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舞动起来，调出电子地图和宗教建筑数据库，将“青山区域”丶“教堂”丶“地下室”丶“声学结构异常”作为关键词进行交叉筛选。

所有的个人情绪被迅速收敛，此刻的她，必须成为顾遥在信息世界中最锐利的延伸。而内心深处，那份想要了解和保护顾遥的愿望，因为这条突如其来的丶带着血腥味的消息，而变得更加清晰和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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