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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雨夜里的本能 偏向你的伞（第1页）

初夏的雨总来得没征兆，前一秒还晒着太阳的天，下一秒就被乌云裹得严严实实，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小店的雨棚上，溅起的水花能有半尺高，把巷口的老槐树叶子打得蔫头耷脑。

小店的客人早被这场急雨冲散了，顾夜寒坐在窗边的竹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沿上的雨珠，眼神盯着外面被雨水模糊的萝卜田，突然开口：“我好像记得，以前下雨的时候，我会给一个人撑伞。”

正在腌萝卜的翠花手一顿，粗盐粒撒在缸里，“沙沙”响得像落雪。她抬头看向顾夜寒，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你……你想起什么了？是给我撑伞吗？”

顾夜寒皱着眉，努力回忆：“记不清了，就记得雨很大，我总怕她淋到，把伞往她那边挪，自己半边肩膀湿了也没在意。”他说着，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左肩，“这里好像还能感觉到当年的湿冷。”

翠花放下手里的萝卜，走到他身边，声音带着点颤抖：“你想出去走走吗？说不定到了雨里，能想起更多。”顾夜寒眼睛亮了亮，赶紧点头：“好！咱们现在就去！”

“等等！”小宇举着奥特曼卡片跑过来，拽着顾夜寒的衣角，“爸爸，我也要去！我帮你撑伞，我是奥特曼，能保护你们！”念念也抱着萝卜玩偶凑过来，小短腿蹦蹦跳跳：“我也要去！我给爸爸和妈妈拿雨鞋！”

顾夜宸刚从外面买完新鲜萝卜回来，身上还沾着点雨星子，见状笑着说：“让爸爸妈妈单独走走吧，你们跟我留在店里，我教你们煎甜口腊肉，等他们回来就能吃。”小宇不乐意地噘嘴，顾夜寒摸了摸他的头，认真地说：“爸爸回来给你带雨后的萝卜缨子，咱们可以编小篮子，好不好？”小宇一听，立马点头：“好！爸爸说话算话！”

翠花从柜顶翻出两把伞——一把是顾夜寒以前常用的黑布伞，伞骨有点歪，伞面上还留着块洗不掉的腊肉油印，是当年煎腊肉时不小心溅上的；另一把是粉色的碎花伞，是她自己的。刚要把黑布伞递给顾夜寒，富贵突然扑棱着翅膀飞过来，一口叼住伞套，往柜底钻，嘴里还喊着“伞！我的！保护爸爸！”

“富贵你这捣蛋鬼！”翠花笑着去抓它，富贵叼着伞套绕着桌子跑，把顾夜寒的旧围裙都扯掉了，露出下面压着的顾夜寒的旧照片——照片上的他举着黑布伞，正给翠花挡雨，两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顾夜寒看到照片，突然愣住了，手指轻轻碰了碰照片里的伞：“这把伞……跟我手里的好像。”

“就是同一把！”翠花赶紧说，“这张照片是三年前下雨时拍的，你说‘下雨撑旧伞，日子更踏实’，还特意把伞往我这边挪，结果自己半边肩膀全湿了。”顾夜寒盯着照片看了半天，眉头皱得更紧，头疼又隐隐袭来，却还是坚持：“咱们先出去，说不定到了雨里，就能想起更多。”

两人撑着伞走出小店，雨比刚才更大了，风裹着雨点斜斜地打过来，刚走没两步，翠花的头就被打湿了，贴在脸颊上，有点凉。顾夜寒下意识地把黑布伞往她那边挪了挪，自己的左肩很快就被雨水打湿，灰色的夹克吸了水，颜色深了一大片，贴在身上。

“你伞歪了！”翠花赶紧提醒，伸手想把伞扶正。顾夜寒却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湿漉漉的袖子传过来，带着点坚定：“没事，我不怕淋，你别感冒了。”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在翠花心上——三年前车祸前的那个雨天，也是这样的急雨，顾夜寒撑着这把黑布伞，送她去腌萝卜的作坊，雨太大，他也是这样把伞往她这边挪，说“我皮糙肉厚，不怕淋”，结果回到家就了高烧，还嘴硬说“一点雨不算啥”。

眼泪瞬间混着雨水掉下来，翠花哽咽着说：“夜寒，你以前也是这样，不管下雨还是晒太阳，总把伞往我这边挪，说‘我皮糙肉厚，不怕淋’。你忘了吗？那次你淋了雨，了三天高烧，我给你熬了腊肉粥，你还说‘粥比药管用’。”

顾夜寒停下脚步，看着她脸上的泪水，眼神里满是心疼，伸手想帮她擦，指尖碰到她湿漉漉的脸颊，又赶紧缩回来，像是怕碰碎了什么。他笨拙地用袖口擦了擦她的脸，动作轻得像怕弄疼她：“我……我虽然记不起来，但看到你哭，心里会很难受，想保护你。”

风突然变大，把翠花的碎花伞吹得翻了边，她手忙脚乱地想把伞弄好，顾夜寒赶紧把黑布伞递到她手里，自己去掰碎花伞的伞骨。雨珠顺着他的头往下滴，落在他的睫毛上，他却毫不在意，专注地摆弄着伞骨，嘴里还说：“别着急，很快就好。”

翠花举着黑布伞，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小火炉。顾夜寒把碎花伞修好，递还给她，刚要接过黑布伞，突然听见“嘎嘎”的叫声——富贵居然跟来了！它浑身的羽毛被雨打湿，活像只落汤鸡，嘴里却叼着块用油纸包着的腊肉，往顾夜寒怀里塞，嘴里喊着“爸爸！吃肉！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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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家伙，怎么跟来了！”顾夜寒又气又笑，赶紧把富贵抱起来，塞进自己的夹克怀里，用体温帮它取暖，“这么大雨，淋病了怎么办？”富贵在他怀里蹭了蹭，叼着腊肉往他嘴边送：“爸爸吃！有力气！”

翠花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眼泪却还在掉——这就是她的顾夜寒，就算忘了所有，还是会本能地保护她，保护富贵，保护这个家。两人继续往前走，顾夜寒怀里揣着富贵，一手撑着黑布伞，一手扶着翠花的胳膊，怕她滑倒。

小区的小路积了水，顾夜寒特意走在积水深的地方，让翠花走在干一点的路边。有次翠花没注意，差点踩进坑里，顾夜寒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黑布伞彻底偏向了她，他的右肩也被雨水打湿了，却只关心：“没事吧？没崴到脚吧？”

“我没事，”翠花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手腕被他握着，能感觉到他掌心的冷汗，“你别总护着我，自己也会淋到的。”顾夜寒笑了笑，没说话，却把她的手腕握得更紧了点，像是怕她再摔倒。

走到小区中间的老槐树下，顾夜寒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树枝：“我好像记得，以前跟你在这棵树下避过雨，你还说‘槐树叶挡雨，比伞还管用’。”翠花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是！那次雨太大，咱们躲在树下，你把外套脱下来给我披，自己冻得直打哆嗦，还说‘我是男人，不怕冷’。”

顾夜寒盯着老槐树，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突然说：“我好像……能听到你的声音，在说‘别冻着’。”他话没说完，头疼突然袭来，比之前更厉害，他捂住额头，脸色白：“疼……头好疼。”

“别想了！”翠花赶紧扶住他，把黑布伞往他那边挪了挪，“咱们回去，不想了，慢慢来。”顾夜寒点了点头，靠在她的肩上，声音有点虚弱：“对不起，我总记不起来，让你失望了。”

“没有失望，”翠花摇了摇头，声音很柔，“只要你在，只要你愿意跟我们一起，我就很开心了。”正说着，突然听见张大妈的大嗓门从二楼传来：“夜寒！翠花！快上来避雨！我刚熬了姜茶，暖身子！”

两人抬头，看见张大妈趴在阳台栏杆上，手里举着个保温杯，旁边还放着两条干毛巾。“快上来！雨太大了！”张大妈喊着，顾夜寒扶着翠花，慢慢往张大妈家走。富贵在他怀里探出头，对着张大妈“嘎嘎”叫，像是在打招呼。

张大妈家的门刚打开，浓郁的姜茶香就飘了出来。她赶紧把两人让进来，递过干毛巾：“快擦擦！别着凉了！夜寒，你这肩膀怎么全湿了？跟以前一样，总把伞往翠花那边挪，自己不知道护着点自己！”

顾夜寒接过毛巾，擦着头，听到“跟以前一样”，心里突然一动，看向张大妈：“阿姨，我以前……经常这样吗？”“可不是嘛！”张大妈往锅里添着姜茶，“有次下大雨，你送翠花回家，伞全歪在她那边，自己跟落汤鸡似的，我还笑你‘怕老婆怕得没边了’，你还说‘我这是疼老婆，不是怕’！”

顾夜寒的脸瞬间红了，低头擦着夹克上的水，嘴角却不自觉地翘了起来。翠花坐在旁边，喝着张大妈递来的姜茶，暖意在喉咙里散开，心里也暖暖的——张大妈的话，像颗小石子，在顾夜寒的记忆里激起了涟漪。

“对了，夜寒，”张大妈突然想起什么，从柜子里拿出个布包，“你以前落在我家的手套，还在呢！冬天腌萝卜的时候你总戴，说‘戴手套不冻手’。”顾夜寒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副灰色的线手套，指尖有点磨损，是他以前常戴的那副。他把手套戴在手上，大小刚刚好，手指弯曲时，还能感觉到熟悉的触感，像是昨天还戴过。

“这手套……”顾夜寒的声音有点颤，“我好像记得，戴它腌萝卜，不冻手。”张大妈笑着点头：“可不是嘛！你以前总说‘这手套是翠花给我织的，戴着暖和’！”顾夜寒看向翠花，眼神里满是疑惑：“是你织的？”

翠花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是，那年冬天你总说手冻得疼，我就学着织了这副手套，织坏了三副才织好，你还说‘这是最好的礼物’。”顾夜寒摸着手套上的纹路，突然说：“我好像……能想起你织手套的样子，坐在灯底下，针在手里动来动去。”

他话没说完，头疼又袭来，这次却没那么严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记忆的屏障。翠花赶紧说：“别想了，先喝姜茶，等好点了再说。”张大妈也赶紧附和：“对对！别勉强自己，慢慢来，阿姨还等着喝你们的金婚腊肉粥呢！”

顾夜寒喝着姜茶，看着眼前的张大妈和翠花，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像是找到了失散很久的家人。他举起姜茶杯，对张大妈说：“阿姨，谢谢您的姜茶，很好喝。”张大妈笑着摆手：“谢啥！以后常来，阿姨给你们熬鸡汤、煮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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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慢慢小了，顾夜寒和翠花准备回家。张大妈把那副线手套塞进顾夜寒手里：“拿着！冬天还能戴，别再落我家了！”顾夜寒接过手套，小心地放进兜里，像是捧着什么宝贝。

两人撑着伞往家走，雨已经变成了毛毛雨，落在伞上“沙沙”响。顾夜寒突然牵住翠花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带着点紧张：“路滑，我牵着你，别摔倒。”翠花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却没松开手，任由他牵着，一步步往家走。

快到小店时，远远就看见小宇和念念举着奥特曼卡片和萝卜玩偶，站在门口张望。“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啦！”小宇看见他们，举着卡片就跑过来，念念也跟着跑，差点摔在水坑里，顾夜宸赶紧扶住她。

“爸爸，你带萝卜缨子了吗？”小宇仰着小脸问。顾夜寒笑着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把刚摘的萝卜缨子——是刚才在张大妈家楼下的萝卜田摘的，还带着点雨水，“给你，咱们明天编小篮子。”小宇开心地接过，举着萝卜缨子蹦蹦跳跳。

顾夜宸递过两条干毛巾，对顾夜寒说：“赶紧擦擦，孩子们还等着吃你煎的甜口腊肉呢。”顾夜寒接过毛巾，擦着头，对顾夜宸说：“谢谢你，这段时间麻烦你了。”顾夜宸笑着摇头：“咱们是一家人，说这些干啥。”

走进小店，满屋子的腊肉香扑面而来——是顾夜宸刚才教小宇和念念煎的甜口腊肉，虽然有点糊，却飘着甜甜的香味。富贵从顾夜寒怀里跳出来，扑棱着翅膀飞到煎锅边，叼起一块腊肉就往顾夜寒嘴里送：“爸爸！吃！甜！”

顾夜寒张嘴接住，嚼了嚼，眼睛亮了亮：“好吃！比我煎的还香！”小宇骄傲地挺起胸：“是我放的糖！放了两勺，跟爸爸说的一样！”顾夜寒摸了摸小宇的头，笑着说：“小宇真厉害，比爸爸还会煎腊肉。”

大家围坐在桌前，吃着甜口腊肉，喝着张大妈送的姜茶，富贵蹲在桌上，叼着块腊肉干，挨个给大家递过去，活像个“分肉小管家”。顾夜寒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说：“以后下雨，咱们还一起出去走，好不好？说不定下次，我就能想起更多事了。”

翠花点头，眼里满是温柔：“好，咱们以后每次下雨都去，直到你想起所有事。”顾夜宸看着他们，心里释然地笑了——他知道，顾夜寒虽然还没完全恢复记忆，但他对翠花的爱，对这个家的归属感，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就算没有记忆，这些本能的情感，也会指引他回到这个充满爱的小店里。

窗外的雨停了，天边露出点晚霞，映得小店的窗户红红的。顾夜寒看着墙上的旧照片，手指轻轻碰了碰照片里的自己和翠花，眉头轻轻皱起，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翠花知道，虽然记忆还没完全回来，但只要他们一直在一起，一直用爱和烟火气温暖他，总有一天，顾夜寒会想起所有，想起他们一起撑过的伞，一起腌过的萝卜，一起走过的那些满是雨水和阳光的日子。

而此刻，顾夜寒握着翠花的手，喝着甜口的姜茶，看着孩子们的笑脸，心里突然觉得——就算记不起过去，这样的现在，也很好。他悄悄把黑布伞放在柜顶，伞面上的腊肉油印在晚霞下泛着光，像是在诉说着那些被遗忘却从未消失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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